第2节(1 / 1)

“六和巷那套,也是个女孩子,这套房干净,房子临街,安全,很受欢迎。”

林秒犹豫一会,说:“这套挺好的,我也很喜欢,但是临街我觉得有点吵,而且里面家具都挺旧,两千六有些贵了,我要不再看看吧。”

中介立即说:“现在房子都这样,要是房东给你换新家具那肯定不是两千六这个价格了,这样,我去问问房东价格能不能谈,林小姐,好房子不等人”

林秒没什么心思跟他打太极,打断:“我知道,您先去问问,我这边还有点事。”

通话结束,林秒低头看表,表盘上分针正好指在“6”的位置,秒针一秒一秒转动,脑子里似乎搭配上旧时挂钟沉闷的“嘀嗒”声,惹人心烦。

她头一回这样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应了她名字,秒秒难耐。

风沾染凉意,林秒拢了拢身上大衣。

一抬眼,一辆黑色低调的宾利驶入视野范围。

她心下微顿。

副驾驶先打开,林秒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着细框眼镜,很斯文。

不是他,林秒上网搜过那人照片。

果然,他走至后排打开车门,接着态度恭敬站在一旁。

不多时,那个叫靳修云的男人迈步下车,目光淡淡扫来。

林秒第一反应是诧异,网上新闻照片大多是半身照,如今见到本人才发现他比她想象的高出许多,怕不是有一米九。

不是瘦高型,裁剪合体的西装发挥最大优势,将匀称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胸、腰、臀比例完美,力量尽显。

林秒陡然一颤,她骨架小体重也轻,他要是个歹徒,估计用个三分力就能把她揉碎。

几秒间男人已走到跟前,林秒收回目光,视线微微下垂,落在他西服第一颗纽扣位置,用料考究的黑曜石衣扣纹路规则,在日光下浅浅发光,精致到无可挑剔。

“你好,我是靳修云。”

醇厚温和的声音因为第一次见面染上些许疏离与淡漠。

像是清晨露珠滑落湖面,叮咚一声,水面波纹一圈圈荡开,很快归于宁静。

她深深呼吸,微笑着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林秒。”

结婚手续十几分钟办完,离开民政局时三点不到。

进去那会手里只有身份证户口本,出来多了两本红本本,林秒觉得不太真切。

她递出其中一本,客气说:“靳先生,这是你的。”

靳修云伸手接过,低眸看她一眼,“去哪?送你一程。”

“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还有些事,我晚上的飞机去美国。”

前言不搭后语,林秒却听懂,乖乖跟着上车。

车里有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挺好闻,但林秒不太喜欢,她有点晕车,车子里这样狭窄密闭的空间任何一种味道都能让晕车的人感觉不适。

她悄悄按下车窗,窗户外冷风透过一条小缝隙灌入,吹走她鼻尖的香气,她这才觉得舒服些。

林秒扭过头,觉得要解释一下,“有点闷。”

旁边端坐的男人淡淡“嗯”一声,未置可否。

林秒快速看了两眼那平静无波的侧脸,逐渐西斜的日光映照着高挺鼻梁,半明半暗下眉眼愈加深邃,五官过分立体,她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混血成分。

她想看看他瞳孔颜色,可不太敢和他对视,这人周身贵气,但看不出情绪,令人莫名惧怕。

她想起方才签字确认信息,他未曾多看细节,直接签下自己名字,林秒余光触及,看见方正签名笔触果断,力透纸背。

心底慢慢验证林阳平为何会小心翼翼,以及新闻上“冷血无情”“雷厉风行”这些词汇。

是挺可怕。

副驾驶男人应当是他助理,这会回头来说话:“林小姐,我是靳总特助宋瑞,您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

宋瑞面相温和,一看就十分好相处,林秒紧绷的压力泄出,细眉弯了弯,含笑回:“好的,谢谢宋助理。”

“您家在哪?我们先送您回去。”

“等会随便找个地铁站把我放下去好啦。”

宋瑞脸色为难,看了眼静默不语的男人,再开口坚持道:“没关系,直接送您回去。”

林秒只好说:“我住在北城大学宿舍。”

宋瑞:“长河校区?”

“不是,临港,在郊区。”

靳修云目光终于移来,稍瞬即撤开。

司机拐了弯,去往临港。

一时无人再说话,狭小空间阒然无声。

林秒觉得不舒服,斟酌一会,开口打破沉寂,“靳先生,您有什么要交待我的吗?婚前协议吗?”

靳修云抬了下眉,“没有婚前协议。”

“该是你的都有你一份,不该是你的你也拿不到。”

声线平稳,但言语间全是上位者的自信与强大,确实如此,她和林家在他面前仅是任其拿捏的蝼蚁。

靳修云微微偏过头,暗沉目光落在旁边女孩身上,“林小姐,这个婚结得仓促,我最近事多,暂且无法与你培养夫妻感情,你父母那边的事情不用担心。”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在美国出差,如果我家这边联系上你你可以随心情应允,不用有压力,生活中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与宋瑞联系。”

林秒转头,对上他沉静似海的眼。

看清楚了,瞳孔是极淡的靛蓝色,晶莹透亮,如同一汪清澈见底的玻璃海,却又神秘不可测地散发着内敛而又强大的气息,让人不自觉深陷。

她怔了一瞬,清明过后乖巧应和:“好的。”

等了半分钟再无话,林秒扭头偷偷看去,他已闭目休息。

林秒攥紧双肩包带,呼吸放轻,生怕扰了他睡意。

回学校会经过两公里正在维修的道路,有些颠簸,饶是几百万的豪车也不可避免地轻轻摇晃,她这几个月一直地铁出行,这会一晃,胸口直泛恶心。

林秒又悄悄按下一点车窗。

冬天的风刺骨,吹入空气不流通的车内哗哗作响,宋瑞回头看一眼,打开副驾驶车窗,噪音这才消散些。

她从包里找出纸巾,再捂上嘴巴,避免意外发生,豪车清洗费估计不低。

思忖间隔壁递过来一瓶水,林秒惊诧,回头。

男人目光澄静,耐心看着她。

她接了水,才发现瓶盖被拧开过,只肖轻轻一转便可打开。

喝完几口,心里恶心缓解不少,她咬咬下唇,真诚道谢:“谢谢。”

两公里颠簸结束,林秒重新活过来,升起车窗,隔绝窗外车流人流声,恢复车内寂静。

十多分钟抵达,林秒在校门口下车,站在车门边又认认真真道了个谢。

车子扬长而去,女孩仰天长叹,心里复杂至极。

一个下午,把自己嫁出去了,老公是集团大佬但巨难相处,短短几个小时,林秒已经预见将来要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刚走到宿舍楼下,林阳平电话来了,林秒等到响铃快结束才按下接通,做好心理准备接受问话。

林阳平语气着急,担心又期盼:“领了吗?”

“领了。”

那边立即松了口气般,似乎还能听见董晴声音:“都说没有意外了,靳家欠老爷子的人情那么多人看着,毁约不等于自己打自己巴掌?”

林阳平声音再传来,“好好好,领了就好,秒秒,你现在只拿到了入场券,能不能走到最后要靠你自己,靳家家风严,你乖乖听话他们不会为难你。”

入场券……林秒有些无语,“爸,你们把我当什么?”

这个“娃娃亲”前因后果已然明了,她家用二三十年前也许只是随口一说的承诺要求人家兑现,师出无名,对方一家心里多少有怨言。

林秒姓林,在这段关系里只是工具人一个,一点底气没有。

答应时她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爷爷的老战友,可后来才知道是靳家,北城权贵争相攀附的高门。

北城老百姓少有人知道靳家,但要是提起中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用中字开头的大企业已说明其分量,中荣集团不是市面上能用市值衡量的一家公司,它所涵盖产业小到日常生活用品制造,大到不可言说的军工制造。

林秒了解中荣却是与她专业相关,中荣在各大房地产以及建筑公司均有占股,或多或少的比例而已。

而今天与她领证的男人是中荣掌权人,低调矜贵,鲜少在外界露面,在此之前林秒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她深深明白为什么奶奶要“病”这一场,为什么他们要求着她嫁进去,这一份泼天富贵,没有人会不想要。

她其实做好打算,也看得明白,古时讲究门当户对虽迂腐,但总归有三分道理,两个阶层不同生拉硬凑在一起的人过不了多少天日子,离婚是最终归宿,再来她今年八月出国,接下来是分居两地三年,离婚更是必然。

靳家估计同样想法,没有父母见面,没有订婚,没有婚前协议,只派人来完成领证这件事,领了证即履约,半年一年后再离婚,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头安静几秒,林阳平再次语重心长:“秒秒,你还小,等你长大些就会明白爸爸今天给你做的这个选择有多明智。”

林秒索性摊开来说:“奶奶的病总会好,这个婚不会长久。”

那边董晴接话,“秒秒,不要任性,你妹妹今年”

林秒直接掐断通话。

十来分钟,思绪平复,她抬头看了眼天,晚霞烂漫,红了一半的天。

宿舍是四人间,方如曼回家住,一个回了老家,剩下张沫在备考公务员,白天林秒去上班她就在宿舍复习,晚上林秒回来再去图书馆,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