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第80节(1 / 1)

昨天晚上他和晏桦睡在一张床上。

窗外突然下了雨,外面晾得两张床单都打湿了,他借口赖在了晏桦床上。

晏桦早就习惯两人一起睡了,任由他赖在床上不走。

两人惯例在睡前聊天,说些汽修店和学校的各种事情,气氛一如往常,直到晏桦小腿突然抽筋。

时隔一夜,他都能清晰记得手掌裹着晏桦腿腹的触感。

“疼。”

晏桦蜷着腿,因为突如其来的肌肉痉挛眉头不安地皱起。

江野坐直身体,看着晏桦躺在一旁,手掌覆在他紧绷的肌肉上,极力压抑自己的声线,难耐地说:“按会就好了。”

晏桦的腿笔直修长,肌肉匀称,毫无防备地任由江野握住他的小腿。

温热的掌心压在肌肤上,本就因为抽筋不好受的身体闷哼了一声。

“小野,你轻点。”

江野连忙松卸手中的力度,静谧的黑夜中,呼吸都沉重了几分,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手掌迟迟不肯离开,只是动作却轻柔了许多。

“好点没?”

晏桦叹了口气,将腿挪开,自己揉了几下,“算了,你技术不行。睡你的觉吧。”

明明说的是他按摩的技术不行,但是江野却想到了另一方面。

另一个不可言说的方面。

他胆大包天地又将手覆了上去,指腹摩挲着小腿肌肉,“是这里吗?”

“嗯?”晏桦的抽筋已经缓解了大半,茫然地问了一声。

江野又问了一遍,“是这里疼吗?”

“不疼了,别揉了,睡吧。”晏桦闭上眼,提醒江野也快睡觉。

“哦。”江野依依不舍地挪开手,后半夜迟迟无法入睡,夜半时分去了两次洗手间,耳畔中还时不时回响起晏桦的那一声闷哼,让他轻点。

他会很轻的。

望着对面那张出现在梦中多次的脸,江野脑海中旖旎的想法根本挥之不去。

那张俊美的面孔突然皱眉,眼神流露不安担心,“你怎么流鼻血了?”

江野看着手上的血迹顿时清醒了不少,反倒是晏桦着急忙慌地替他擦着血迹。

“没事,桥哥。”

“只是天气太热了。”江野垂眼说道。

晏桦眉间的愁绪聚拢,“现在九月份了啊。”

都快到十月份了。

“太干了。”江野又找了个借口。

晏桦想了下,将原因归结在面前的鱼汤,“鱼汤太补了?”

也没加什么东西啊。

晏桦想不通,担心江野的身体。

“要是还流鼻血跟我说,得去医院看看。”晏桦叮嘱了一遍。

“知道,桥哥。你先回去吧,我等会中午还要写张试卷。”

晏桦收起餐盒,心疼说:“别太累了。中午有时间休息下。”

“好,我知道了。”江野擦干血迹,目送着晏桦离开。

晏桦提着餐盒,还没走出学校大门,兜里的手机急促地响起铃声。

“喂,晏哥,你在哪?”

胖子火急火燎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

“我在学校,刚给小野送午饭。”

胖子叹了口气说;“你快回来吧,师父没了。”

晏桦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父?没了?”他一连追问道。

“怎么没的?我明明前几天刚在路上遇到他了的。”

张工是胖子和晏桦的师父,他们俩出来自己开店单干后,最开始那段时间,张工没少过来帮忙。

无论是从建设车行还是到桥江汽修,张工一直都是晏桦的引路人。

比周立伟对他都还要上心。

“前几天大雨,师父回家的路上打滑到水库里去了。”

“人刚找到。”胖子一改往日插科打诨的语气,无力地说道。

“你现在在哪?”晏桦用力地揉了揉脸,蹲下身子,说话都在发抖。

“在咱店里,等你回来一起去。”

“我马上回来。”晏桦走的每一步都是虚的。

明明前几天还看见的人,说没了就没了。

张工当时还问了江野的学习怎么样,到时候升学宴可别忘了请他。

晏桦保证等高考成绩出来后,第一个给他打电话。

他一辈子没得到过多少父爱,仅有一点父爱的感觉,还全是从师父那里得到的。

他刚进建设车行那半年,给张工惹了不少麻烦,当时犯浑,每天活得跟不要命一样,如果不是张工帮他兜底,他早就被周扒皮赶走了。

在去张工家里的路上,胖子和晏桦一路相顾无言,润平虽然不是张工带出来的,但都是一个车行工作好几年,此刻心情也不太好受。

张工的葬礼上,来了不少之前车行的伙计,瞧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晏桦怔怔地看着花圈上的晏桦敬挽的落款,仍然不敢相信师父已经走了。

江野晚上下自习一反常态没有看到晏桦在门口等他,取而代之的只有陆十九和陆十七两兄弟。

“出什么事了?”江野快步上前担忧地问道。

晏桦没有什么急事,是不会让十九和十七过来的。

十九个子高大相貌端正。十七瘦弱白皙偏生女相,还在读初中,从小在孤儿院受欺负,后来十九带十七一起逃出来后一直流浪,直到遇到晏桦。

两人见江野过来解释说:“张工没了,师父还有胖子润平都去了,今天晚上不回来。”

“他说你没带手机,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听到是这件事,江野稍微舒展眉头,“行,我知道了。”

晏桦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估计着江野已经到家了。

手机另一边很快就接通了。

“小野,十九和十七跟你说了吗?”晏桦疲惫道。

洗手间的水流声哗啦啦响个不停。

“嗯,我都知道了。”江野心事重重道。

“你这几天自己在家,我忙完了就回来。”

“抽屉里有钱,你在食堂或者在外面买点什么吃都行。”

江野关掉水龙头,歪头夹着手机,擦干湿漉漉的手。

白皙有力的手背上青筋格外明显,只是不见刚才殷红的血迹。

“桥哥,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晏桦又交代几句,例如晚上睡觉关好门窗,不要用湿手碰电源。

明明江野马上要成年了,但是晏桦总是还把他当小孩。

这些事无巨细的叮嘱江野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但每次还是会耐心地听着晏桦说完,而后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的。

张工的葬礼要持续五天,晏桦没什么时间回去,便让十九他们多上点心,有事情给他打电话。

在葬礼第四天的时候,店里突然来了一批货。

陆十九在电话里说道:“师父,有个人来送货。有一批零件,说是之前我们店里订的。”

晏桦看了眼王润平,问:“是你上次定的吗?”

“是的,我不还跟你说了吗?”王润平坐在一旁垂头抽烟。

“哪家的货?”晏桦追问。

“我新找的一家,之前的老熟人了,保证都是原厂件,质量没问题。”王润平拍着胸脯保证。

晏桦回忆说:“你拿给我看过样品吗?”

“看了的啊,你当时说没问题。”

“不信你问胖子,就上星期的事。”

王润平一把拉过胖子替自己作证。

胖子挠挠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之前的供应商涨价,润平新找了一家,说是来我们店里修过车的老顾客还和润平认识很多年,不过我没什么印象。反正是拿给你看过一批零件。”

王润平着急说:“你还信不过我?”

“再说了,咱钱都给了,你现在担心也没用啊。那批零件绝对没问题,我从小的朋友怎么可能坑我。”

晏桦却总觉得心里没那么踏实,眼皮一直跳,犹豫地看着润平,最终选择相信两个人多年的感情。

“你妈怎么样了?”晏桦挂了电话突然问。

“手指是保不住了。”王润平缓缓吐出烟圈,眼神中多了几分惆怅。

晏桦看着满地的烟蒂问:“厂里没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