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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小时后,轿车驶下城市高架,周围的道路渐渐变窄了,楼群也随之低矮下去。司机在前排说,“快到了邵总,导航显示前面是单行道,车开不进去,要不从旁边绕一下?”
邵承昀没让绕路,就叫司机靠边停车。于是司机选了个正在路灯下方比较亮堂的泊位,把车停在了街边。
从这里步行到辛榕租住的小区也就五分钟,邵承昀下了车,和司机一起往小巷里走。
他是自小衔着金汤匙出手的富家公子,说实话真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要说多乱倒也谈不上,只是周围的居民自建楼看着都很简陋,不时传出嘈杂电视广告的声音,透出一种平实而粗糙的生活气息。
辛榕住的小区是开放式的,连个门卫都没有,邵承昀走到小区最靠外面的楼栋前,勉强看清了生锈的铜牌上写着一栋四单元。辛榕住在一栋一单元,那就还得往里面走走。
司机跟在一旁,没忍住问了句,“邵总,您有朋友在这里?”
邵承昀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嗯”了一声,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其实他在过来路上是不怎么痛快的,觉得辛榕这小孩不识抬举,睡完以后跟自己玩欲擒故纵这一套。但是现在他亲自到了这里,心里却觉得不好受了。
船上给的工资不算低,他没想过辛榕生活的环境会是这样的。
然后他听到了越来越清晰的吵闹和打架声,就从前面亮着灯的一单元楼栋里传出来。
邵承昀心里一紧,脚下加快了,司机也跟着跑起来。等到他们两人赶到楼栋口,却见四个气势汹汹咬着烟的男人正在对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拳打脚踢,其间伴随着小孩稚嫩的大哭声。
邵承昀一眼就认出那个被打得已经撕破了上衣的男孩就是辛榕,他怀里还抱着个看不清模样的小姑娘,也不知是谁的孩子。
辛榕因为兼顾着怀中幼童,几乎无法进行回击,就在一个男人指间夹着香烟向他迎面挥拳时,邵承昀大吼一声,顾不得自己手上有伤,衝进去一把摁住了那隻拳头。
没事了,交给我
也许是由于刚才被人摁着头连续撞在墙上的缘故,辛榕对于邵承昀出现后发生的一切都记得很模糊。
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松了,最后的印象停留在施暴的人被一一撂倒,邵承昀把小孩从自己怀里拽出来,一件外套随即罩在了身上……
记忆定格、倒放,在他脱力跌落的一瞬,回到了这天清早。
辛榕在游轮套房的大床上醒来,酸软的感觉像藤蔓一样攀拽着四肢,就连翻身都会牵扯出一丝隐秘的痛感。
房间里空无一人,邵承昀不知去了哪里。
辛榕呆呆躺了会儿,又慢慢坐起,下床穿衣时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他自己也很懵,记忆里好像从没有这么狼狈过,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还在学校念书时他一直是班里体能最好的学生,每年校运动会都能代表班级拿几张奖状,但是到了邵承昀跟前,这体能简直不值一提。
辛榕揉了揉头,站起来去浴室,路过洗手台时不敢多看镜子,从他的脖颈要腰腿,全是邵承昀吻出来或掐出来的淤痕。想想昨天长达半天的疯狂,那其中的每一个细节直到这时仿佛都还带着灼人的热度,邵承昀身上撒发出的极具侵略的雄性力量,一直侵占着他,让他失控,也令他无力反抗。
热水从喷头洒下来,辛榕慢慢蹲了下去,整个人蜷缩在瓷砖地上埋头淋了一会。
这是种很无助的姿态。他挺慌的,邵承昀把他扔床上自己走了,辛榕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说不上后悔吧,辛榕不是一个会讲后悔的人。和邵承昀上床是他自愿的,在亲吻拥抱和热烈喘息时,他也有过一点被爱的错觉。
但他更愿意相信邵承昀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把他留下来。做爱或许就像加码,他们有了更近一层的关系,辛榕便不能轻易抽身了。
洗澡的短短几分钟里没能够理清思绪,一想到邵承昀或许就要回来了,辛榕甚至找不到合适的样子面对他。
游轮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将靠岸,远处的海港、灯塔和城市轮廓已经依稀可见。辛榕洗完澡,仓促收拾一番,最终做了个有点逃避的决定,趁着邵承昀还没回来,带着123和一袋垃圾离开了套房。
他先去经理办公室要到一份提前下船的批准,然后和孟冬林一起走的。
由于担心被孟冬林看出异常,他特意穿了件带拉链的衝锋衣,为的是遮住脖子上的痕迹。
孟冬林最先听出他嗓子沙哑,辛榕推说是伤风受凉了,这么一来提前下船说得通,多穿件外套也不奇怪。
孟冬林本来想载着他绕道去看看自己那间即将开张的酒吧,就在cbd商圈内,地皮很贵的地方,潜在客源也多,估计开张就能大火。但是一转头看着辛榕坐在副驾,神情略显倦怠,孟冬林没舍得开口,直接开车把他送回了通庙街的住所,走之前还不忘劝他,到了年底这地方就别再续租了,住得人心里不踏实。
辛榕嘴上答应着,说“谢谢冬哥”,一手提起行李袋下了车,然后站在楼栋口目送孟冬林掉转车头一直开出了小区,这才转身上楼。
回家以后他把一袋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又给沙发床换了个床套。已经两周没回来了,床上地上都积了一层灰,更多的打扫辛榕一时也做不动,换完床套以后就合衣往上面一躺,伴随着洗衣机发出的沉闷噪音,他很快睡了过去。